寻秘藏地之“蝠”

从到,再到新型冠状病毒,果子狸、骆驼、竹鼠、獾、蛇、水貂、穿山甲…一个个地被确认或怀疑为病毒的中间宿主,而这些新发病毒的储存宿主或天然宿主,却指向了同一个目标——蝙蝠。蝙蝠曾是中华民族喜闻乐见的吉祥符号，在中国古代，享有其他动物无可比拟的尊荣。藏族文化中，蝙蝠的存在感也很强，苯教称它为帕旺公布，意为护主蝙蝠，是人与神之间的使者，在民间故事中，它是狡猾而又诡计多端的象征。因为它昼伏夜出的生活习性，又被称为紫格桑吉，意为老鼠佛。

西藏人认为，自然万物是作为与人对等的存在物而存在的。它作为西藏人生存和依赖所必须的前提环境，突破自身的含义而建立了与人类对立并通感于人类的双重身份，故而被赋予了一种险恶而强大的内在力量，一轮神圣的、永远被人类所祈祷、所敬畏的神秘光环。地理上的封闭为我们保存了西藏文化的原生态，使我们看到人类文明初始的一些形态。原始人的思维模式处于原始逻辑思维阶段，认为灵魂是不死的，且神秘莫测，于是他们以己度物，以为统治他们的自然力和自然界的一切，都同人一样有人格，有意志，有灵魂，这就产生了万物有灵论。据说苯教发源于阿里地区南部的象雄地区，后沿雅鲁藏布江自西向东传播，最后覆盖整个西藏地区。

它崇拜鬼灵、自然界和保护神，敬重巫师，盛行巫术，这对后来的藏传佛教产生了重大影响。如果说藏族文明是一棵参天大树，那么，苯教就是它的根。苯教已经按照人间的等级构想出神灵世界的秩序和宇宙的模式，产生了理论形态的宗教哲学。第二境界是赞神，处于大地之上，宇宙中间，是无数精灵飘忽飞动的场所。苯教经典中描绘的赞往往是一身火焰，这也是人类居住的地方，所以赞界和人类联系最为密切。

藏族神话中的山神、念神、战神、世界形成之神都属于赞神，山川、河流、森林、鸟兽、怪石，可能都是“赞”的化身。地表之下是它的活动领域，蛇、虫、青蛙等穴居动物可能是龙神的化身，地下流出的泉水是龙神的活动。西藏人认为，自然万物是作为与人对等的存在物而存在的。它作为西藏人生存和依赖所必须的前提环境，突破自身的含义而建立了与人类对立并通感于人类的双重身份，故而被赋予了一种险恶而强大的内在力量，一轮神圣的、永远被人类所祈祷、所敬畏的神秘光环。

它作为人类的自然保护神或凶神恶煞的形象俯视西藏，并通过另一种形式参与人类的各种活动。苯教朴素的观念，对保护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起到了重要作用。人们甚至将动物当做神来崇拜，动物不仅象征好运或噩运，也被视作力量与智慧的源泉，动物有灵巧的身体和敏锐的器官，这种特质总与神话故事中的各种超自然力量联系在一起。它的飞行能力，使其拥有其他哺乳动物无法触及的资源。

据苯教《蝙蝠经》讲述，孜国王和岸王后结合,生出一个叫贡布帕旺的儿子，它的身上有九种怪相，腹中有九种知识，心中有九种愿望，说的话句句是真理。神和人二者，若没有它，无论做什么都会颠倒是非，神人二者因为有它，无论做什么都如愿以偿。一天，蝙蝠被一个叫嘎巴嘉塔的人捕获，并被带到贡孜神变王前，国王对其丑陋面貌心生厌恶，预将其杀掉。此时，勇敢的蝙蝠警告贡孜国王，如果杀掉它，将会为人类带来各种灾难。“我有飞鸟的翅膀，是因为我的父亲为白猎鹰，我的身子像老鼠，因为我的母亲是灰鼠，这是她的标记。

这只蝙蝠身上具有白猎鹰、灰鼠、马的元素，虽然从外形上看是一个复合性的“怪物”，但也同样具有这些元素非凡的特点。”国王听后赞美蝙蝠的智慧，蝙蝠也因此躲过了杀身之劫。蝙蝠这个具有多种动物集合特性的物种，被赋予宗教意象，就是我们将人类的思维演绎到动物世界的表现。若抛开蝙蝠身体的形象，从说它自己走出恶道轮回、驱除烦恼痛苦、了断世间与出世间、具有威力和智慧、利益九兄弟等自我定位的要素来看，俨然具备佛教或苯教的一位出世间护法神所有的特点。

“使者”的主题，同样出现在纳西族东巴教的经典《白蝙蝠取经记》中。据说人间疾病肆虐，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唯有到天上求得祭祀的经书和打卦的卜书才能平息灾难。关键时刻白蝙蝠挺身而出，以大雕为坐骑，凭借自己的勇敢，用自己的巧言善辩和聪明机智与神沟通，最后取回真经，消除了人间疾苦。它有‘白色金蝙蝠’的美称，是人类与神来往的使者，人类祈神，无不是蝙蝠为之穿针引线。”不难看出，藏族文化和纳西族文化二者当中，关于蝙蝠的象征与隐喻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二天蝙蝠和琼鸟同时看到太阳升起，因此大家对立谁为王产生了争议。于是众鸟又商议规定比赛飞行能力，蝙蝠藏在琼鸟的羽毛中，等琼鸟飞到其它鸟的上方大声说“我到天上了”时，蝙蝠才飞出来说：”众鸟知道了蝙蝠的诡计后非常生气，纷纷降落到岩石上，一致认为这个没有羽毛而长角，有翅膀却不能飞的异类不配当王。卑鄙的鸟与高尚的鸟为伍是众鸟的耻辱，于是将蝙蝠赶出鸟群，拥立琼鸟为王。在这个传说中蝙蝠被描述为一个有阴谋诡计的卑鄙者，最终被鸟类家族逐出。

传统的藏族社会对一个图谋不轨的人进行严厉惩罚的手段，就是将其驱赶出部落和社区。上引的传说中，将触怒群鸟的蝙蝠从鸟群中驱赶走，是将藏族社会的集体意识演绎到动物世界的另一种表现。自苯教以来对天人的崇拜，更展现在藏人对自然及物种的敬畏，对它们的生命形态顶礼膜拜。蝙蝠独特的身体构造结合了多种生物的特点，藏医药学发现蝙蝠肉有毒性。藏医药起源于藏族先民同大自然和各种疾病作斗争的经验中。

纵观藏医药的起源和发展过程，藏族先民把动物的肉、血、骨，野果百草等药物最早作为食物无意识地进行滋味尝试的“试验”，经过百死百生、反复尝试、不断探索，久而久之渐渐懂得药草之间相生相克的原理，逐步认识到动物、植物、矿物的药理，便得出“有毒就有药，有药就有毒，要与毒并存，互为变化”最原始的藏医药理论。这个时期为藏医药的启蒙时期，时间大约在上千年左右。蝙蝠作为古老而神秘的物种，也是最早的哺乳动物之一。

近现代科学研究揭示，一只蝙蝠的身上同时携带的病毒最多可达上百种，但由于蝙蝠具有特殊的基因，所以它在携带这么多病毒的同时自身却不会发病。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吐蕃赤松德赞时期，藏医药学典籍《医学奇妙目饰》就有如下记载：“蝙蝠有牙有翼，半鸟半鼠，白天不敢出来，其肉有毒，不可食也。”在古代藏医文献《苛慈宝瓶》中也记载，蝙蝠肉具有毒性，与其他动物不同，它有许多疾病，因此人类不可食用其肉。

西藏对自然保护神的崇拜与敬畏，一方面是出于对自我内在生命平衡和救渡的需要，而在另一方面，也表达出西藏人的神话思维方式在审视生命的各种样态时所显示的重要特点——生命一体化的鲜明特征。所有生命样态的价值无论是从形式上还是从实质上来讲，都是同一的，同值的，他们甚至可以互换…从另一个广义的角度上来讲，自然界的确是充满神灵的，现在神话的预言已经再现，我们肆无忌惮，对大自然进行过度开发和破坏，已经开始受到报复，这样的例子触目惊心，比比皆是。如何保护好濒危物种蝙蝠，使之能够与我们人类长期共存，是我们这一代人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

禽翁，又称为帕旺，皮翼、具齿，形似老鼠，灰黑色，昼伏夜出，肉有毒。”除了中国传统医学中有关蝙蝠的记载外，世界各地民俗文化中蝙蝠也被赋予各种象征意义。比如，在我国汉族地区，蝙蝠带有一种积极的寓意，由于“蝠”与“福”同音，蝙蝠是吉祥的象征，画有或刻着蝙蝠的礼物常用来祝福好运。，然而，在西方文化中，因为蝙蝠是哺乳动物，又能飞行，被认为是边缘生物，通常与黑暗、死亡、巫术和种种恶意相连，带有负面意义。

与这段格言里将蝙蝠举例成不守原则，做墙头草，爱占便宜的坏榜样不同，民间却时常流露出赞美蝙蝠聪明智慧的溢美之词，认为蝙蝠乃禽兽之集大成者，青海藏族地区称蝙蝠为“孜格桑杰”，意为“鼠佛”。蝙蝠，藏语读为“帕旺”，在西藏各类传统艺术和民俗文化作品中多有出现。它们常见于壁画和卡垫上，那张用于马鞍下的小卡垫上的两只蝙蝠栩栩如生。与西藏原始宗教苯教有直接联系的纳西东巴文化中，也经常出现蝙蝠图像，比如在下方这幅卷轴画《东巴什罗》里，一只蝙蝠出现在主尊苯教祖师辛饶米沃的右侧，画里的辛饶米沃与藏地苯教壁画与唐卡中描绘的辛饶米沃有不小差异，有学者认为，这是辛饶米沃以药王神的形象被描绘。

除了各种绘画作品，蝙蝠也以其他形式出现在藏文化中，造像艺术就是一种，比如以蝙蝠造型的密宗护法蝠面空行母铜器，手持长鞭法器。蝙蝠不仅在西藏民俗和宗教文化中以图案或雕塑品的形式出现，生活中与藏人也有接触。比如1936-1938年，英国人休·黎吉生在西藏拉萨拍摄的一段视频中，一名西藏男子两手抓着一只蝙蝠。蝙蝠的身体构造结合了多种生物的特点，它是哺乳动物中唯一能够真正飞翔的兽类，独特的形体和生活习性，比如翅膀包住身子、倒挂栖息等特点，使得它自然具备了一种可以被赋予各种象征意义的特点。

美国学者安东尼·杰克逊对纳西东巴文化的研究后，他认为，在纳西东巴文化中，蝙蝠被视为人神之间的信息传递者。在西藏苯教文化中，蝙蝠的地位也很高，按照苯教的说法，世间的公平石、金头白猴和蝙蝠，被认为世间的“证人”，能理顺是非曲直。西藏苯教典籍《蝙蝠》，有多种手抄版本，不同版本之间多少存在差异。英国学者查尔斯·兰波在其英文论文《真实与想象中的西藏奇兽与它们的特殊力量》中，转载的藏文拉丁文转写版和英译文。

按作者查尔斯的说明，该文从藏族学者阿旺加措和卡梅桑丹获得。这段文字以一只被称之为“超凡的蝙蝠”的蝙蝠，与象雄文化和苯教中经常被提及的贡孜神变王之间的对话形式展开，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贡孜神变王虽对蝙蝠的形象心生厌恶，却赞美了它的智慧和能力。蝙蝠则直接表达了如果人类不善待，甚至杀害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以及祭拜和供养蝙蝠的各种利益回报。

从这段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出古代藏族先民，尤其是苯教徒对蝙蝠，甚至动物们的一种普遍认知和态度。虽说这是只非同寻常的蝙蝠，但其相貌丑陋，神变王见后心生厌恶，但他还是赞美到：我的身体具备五项品质，如果祭拜我，各种福报会按时出现。如果延误祭拜，天地将会反转，黑发人会生病，牛畜会死亡，雨水不会降落，植物不会发芽，六谷不长。守护者不会陪伴你，你也将无法征服敌人、野牛和魔鬼。你有人的身型和老鼠的头，这是第一个凶兆，表明你不该出生。

你有鸟的翅膀和老鼠的爪子，这个第二个凶兆表明你不该出生。你有动物的形态，又会人类的语言，而且身体小，却被皱纹覆盖。“我非凡的身体具有九种伟大的品质，明智的国王贡孜听我说！”“作为全副武装的马桑精神的儿子，以我的能力，可以征服十界，以我的破坏力，可以摧毁金刚岩，还能轻松偷取不死甘露。用黄金和绿松石祭拜我，用海螺一般洁白的大米供养我。保护我们的施主，握住世间的穆绳，向仇敌招来各种诅咒！

以黄金和绿松石祭拜，蝙蝠的能力如晴天，回遮雷电和雹灾！嘿，蝙蝠，面向东，回遮对佛苯教徒的诅咒，回遮各种敌人和冲突。得益于祭拜蝙蝠，蝙蝠以向上的目光回遮上方的雷电和冰雹；“神圣而正义的世间公平石、金头白猴和非凡的蝙蝠，这三位是世间的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