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回忆成长的经历,小时候在游乐场玩的记忆总会尤为深刻,我们可能曾经在那里感受到最早期的欢乐、孤立、恐惧,甚至有的时候可能是摔破头摔断腿磕掉牙的实实在在的痛苦。这些游戏设备,模仿孩子们熟悉的事物,巨大的动物、怪物、机器人、家电…你能想象孩子们爬上一只青蛙的手臂,然后从它的舌头上滑下来,或者是爬上恐龙的背、爬进鲸鱼的嘴。这些都是相对年代久远的游乐设施,比如从一个古早电话的形式,我们可以想象它们可能是在多久之前建成的。
而在夜间将它们从内部点亮,给原本无害的游戏设施带来了一种不详的感觉,成为另外一个有点危险感觉的探险场所。这种雕塑般的水泥游戏设施,陪伴了一代代的童年,如果我们去寻找它们出现的轨迹,那就绕不开一位日裔美国艺术家野口勇。野口勇作为雕塑家、设计师被大众知晓,与此同时,他着迷于游乐场的设计,他认为孩子们应该像人类最初体验地球那样体验环境,体验一个壮观而复杂的地方。他曾在1933年设计了自己的第一个水泥制作的儿童游乐景观“”,包括台阶、弯曲的坡道、游泳池和石头。
比如在导演阿莫多瓦的电影《吾栖之肤》中,在一个著名的场景中,我们就能看到那张经典的野口勇咖啡桌。自1948年推出以来,它已成为工业设计的象征之一,因而也频繁地出现在电影电视作品当中。野口勇在皇后区创建了这个博物馆,用来存放他一生中在石头和金属上进行的抽象的、令人难忘的实验。在他后期的作品中,野口勇的雕塑似乎自我扭曲和平衡,在形式和纹理上起伏不定。他以为富人制作半身像雕塑来支付账单,野口勇称其为“”,他做这类工作是为了赚点钱,同时也建立他的社会关系。
野口勇想让“”成为一个陌生的新景观,让孩子们敢于想象其他的现实,这样也许他们能成长为有创造力、思想开放的成年人。野口勇和母亲最终也来了,但那时,父亲已经开始了一个新的家庭。野口勇明亮的蓝眼睛使他与学校里的其他孩子格格不入,所以他的童年相当孤独。但从他们的小房子里,野口能看到富士山的美景,就像一个完美的小金字塔。“想象一下把富士山变成一个巨大的游乐设施,我想这就是‘’。“是我对自己不幸童年的回忆——我怀着恐惧走近东京荒凉的游乐场。
”1934年,野口勇与新任命的纽约市公园管理局局长会面。曾说,他的首要任务是在城里建造更多的游乐场,因为当时城里的游乐场很少。设想的游乐场很简单——沥青或泥土被铁丝网围起来,有四个游戏设备:他计划把这些普通的游乐场,成百上千地扔在城市的空地上。正如野口勇自己所写的那样,“是我所有将雕塑与大地联系起来的想法的核心。”这代表了野口勇的想法——孩子们玩游戏不需要指导。秋千或滑梯,只有一种使用它们的方法,孩子们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做同样的规定活动。
如果你给孩子们一个抽象的、超现实的景观,他们将能够随心所欲地诠释它。野口勇从未放弃他的非指令游戏的设计理论,但那时已经是1941年,事情即将发生改变。当野口勇第一次听到广播中日本袭击珍珠港的消息时,他正在加利福尼亚拜访一位朋友。随着美国进入二战,公园部门和野口勇都暂时忘记了游乐场,因为现在有更大的危机。珍珠港事件发生两个月后,罗斯福总统签署了第9066号行政命令,赋予美国军队在其认为有必要保护国土的任何地区宣布戒严的权利。
这意味着在美国西部的日本人和日裔美国人将被围捕并驱逐出他们的家园。野口勇想要寻求帮助脱离这个困境,于是他去华盛顿找了叫的人帮忙。因为政府需要在联邦政府控制的土地上建立集中营,所以他们决定在印第安人保留地建立两个集中营。这意味着建造和管理这些集中营的实际任务将落在的部门。他希望给予部落政府更多自治权,保护部落土地,帮助建立经济稳定,支持美国土著文化。突然间,他接到了在保留地设计和建造战俘集中营的任务。
野口勇联系了他,询问他们如何处理这个任务,因为没有办法阻止拘留的发生。一排排的防水纸兵营,中间切一个大道,两旁的公共服务:学校、公园、医院、餐厅、百货商店、电影院、教堂,当然,游乐场。决定让野口勇自愿去亚利桑那州的这个集中营,在他执行计划期间住在那里。营地建在亚利桑那州西南部的沙漠中央,在科罗拉多河印第安人保留地。集中营一开放,人们就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过一种田园般的新生活,因为他们是囚犯。在战争安置局的集中营管理人员看来,野口勇和另一个囚犯长得很像。而且,因为他有一些特权,其他囚犯认为他是一个叛徒,与集中营管理人员勾结。
因为在政府看来,他只是个在押人员,而在其他在押人员看来,他像个一样是个叛徒。大约两个月后,野口意识到战争安置机构对把波士顿变成一个好地方没有兴趣。相反,他们把它经营得像个集中营,无视和野口勇的理想主义计划。当野口勇放弃改善波士顿的愿景时,他意识到自己不能离开,因为他是一个日裔美国人。野口勇突然变成了一名囚犯,并与被拘留者和管理人员都成为了敌人。
在将野口勇永远解救出来之前,他花了七个月的时间和无数的信件和电话。他的目标是如此富有同情心,但种族主义、官僚主义扼杀了他的梦想,并把他关进了监狱。在波斯顿之后,设计公共工程和游乐场的想法不知怎么的似乎是错误的。一回到纽约,野口勇就投身于艺术世界,设计家具和制作雕塑。野口勇放弃了他对艺术和雕塑的乌托邦式想法,正是在这个时期,他设计了一些如今他最为著名的作品,包括标志性的咖啡桌。但是,在沉迷于艺术世界、审视了10年之后,野口勇将目光又转回了游乐场。
他无法动摇的想法是,游乐场是一个雕塑家真正改变世界的完美方式。一次是1950年在新联合国大楼,另一次是60年代初在滨河公园。这些计划比之前的计划更复杂、更奇怪、更美妙,但它们最终都在漫长、残酷、公开的战斗中被城市扼杀。野口勇现在非常有名,艺术界的每个人都听说过他所有被拒绝的游乐场设计。其他的艺术家和建筑师开始模仿它们,这成为了一种被称为“抽象派”的游乐场设计运动。你可以用任何你想要的方式来玩抽象形式,并把它想象成任何你喜欢的东西。
但到了20世纪70年代末,抽象的游乐场运动转入地下,因为整个美国的游乐场设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名叫弗兰克·尼尔森的两岁男孩在芝加哥公园爬12英尺高的滑梯时,滑过栏杆,头部严重受伤,造成永久性脑损伤。芝加哥公园系统被起诉,不得不向纳尔逊的家人支付数百万美元。当时,也就是70年代末,还没有关于游乐场设备安全的法律或真正的行业标准。弗兰克·纳尔逊的倒下是导致美国消费品安全委员会在1981年出版《公共操场安全手册》的众多诉讼之一。
很快,美国各地的保险公司、公园管理部门和学校董事会掌握了这些规则。直到今天,几乎所有的游乐场都必须经过认证的安全检查员的批准。安全检查员寻找孩子们可能跌倒、被掐、被戳或被困的地方。正如你所想象的,所有这些规则和规定使得游乐场设计师的工作更加困难。这就是为什么你随处可见的游乐场看起来都差不多的原因。大多数都是“柱子和甲板”系统,配有标准的秋千、滑梯和单杠。是景观结构公司的创意总监,他说,野口勇启发的那种抽象的游乐场正在重新出现。时至今日,它们仍然具有重要意义,我们开始将它们引入许多定制的游乐场设计中。这又回到了野口勇关于非指令性游戏的概念,如果成年人被一件游戏设备弄糊涂了,通常意味着孩子们会被它弄得晕头转向。
虽然纽约没有以野口勇名字命名的游乐场,但他关于想象力和自由玩耍的想法在游乐场设计者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并且正在塑造我们周围正在形成的游乐场。野口勇为设计的模型一直在他的长岛城市博物馆展出,直到1988年1月。在他84岁的时候,一个来自日本札幌的人来参观他的长岛城市博物馆,并告诉野口勇他认为他可以让野口勇游乐场建在札幌。野口勇和他的长期合作伙伴、建筑师开始为公园设计游戏结构和土方工程。但在那一年的冬天,他患了感冒,后来演变成严重的肺炎,最终于1988年12月30日去世。
从1988年底野口勇去世开始,公园花了17年才建成,最终于2005年对外开放。这是一种融合,是野口勇所有未执行的土地和游乐场的想法在一个点上的最伟大的成功。这里有大量的糖果般的游乐设施,有土堆、金字塔和俯冲的小径,有一座需要攀爬的巨大圆锥形小山,还有一个巨大的喷泉,在长达一小时的水上表演中循环往复。野口勇从未能从他创作的巅峰处欣赏到他毕生梦想的雕塑,就像一座山从他心灵深处的遥远星球传送过来,那是他曾经真正感到自己属于的地方。
野口勇想让我们看到这个世界,就像我们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让我们的身体在空间中移动,就像重力和轮廓都是全新的乐趣。他要我们睁大眼睛四处看看,伸出手指去感受,去想象无限的可能性。